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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兴路上的填坑者

2021-11-15 11:17:56 来源:  作者:
摘要: 左建永近照霜降,东关村的秋意却躲躲闪闪。看不到蹲守墙根的犁耙锄头,也没有想象中金黄玉米囤,诧异村庄固有的风景在该出场的季节依旧羞羞答答,以致走过村委会的院门又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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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建永近照

霜降,东关村的秋意却躲躲闪闪。看不到蹲守墙根的犁耙锄头,也没有想象中金黄玉米囤,诧异村庄固有的风景在该出场的季节依旧羞羞答答,以致走过村委会的院门又折回才看到大门口。

院子里,有人踩着凳子把电线往装有摄像头的墙上拽,动作并不娴熟。问一声:哪位是左书记?一人应承着从凳子上回过头来,却没舍得扔下手中的电线。一块金色的牌子从身后的墙上露出来—肃宁镇东关村。

一张年轻的面孔!

左建永,河北省肃宁县东关村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一位毕业于河北工程学院的八零后村干部。

2021年3月1日,在选举中,他接过了党支部书记的大旗,红旗在空中猎猎飘扬,镰刀、锤头的重量从旗上移到肩上,他定了定神。4月1日,村主任的大旗也落到肩上,他用力晃晃肩膀,目光扫过村委会的每一个房间:综合服务站、卫生所、农家书屋、青少年教育工作室,然后大步走出院子。

东关村是个城中村。左建永话一出口,才明白,一进村没有了犁耙锄头的墙根落寞的原因。看来,东关村正在验证一件事实:以旧面貌消失的方式存在也是生存的一种方式。

城中村,顾名思义就是留在城市中的村庄,人们叫它城市的“夹缝地”。“夹缝地”的特点是:脱离了农村的外观、又游离于城市管理之外、少耕地或无耕地。

左建永说,东关村共有村民186户,人口703人。村子在2016年—2017年已完成征地,也就是说东关村是个没有耕种土地的村庄。村民大多以打工和做些小买卖为主,年收入在15000元左右。现在仅有的耕地只剩下一个40亩的胡窑大坑。

大坑,村民几十年来建房取土留下的凹地,深10余米。

我问左建永:你对村子未来的发展有什么思路?他很干脆:先填坑。在左建永看来,日子是会拐弯的,就像一场风刮来。那时的风是很容易就刮进东关村的。田野里藏着一年四季的风,它们攒足了精气神七拐八拐就到各家各户去串门。那场时间较长的风过后,蘑菇云似的草垛就不见了;猪圈、羊圈消失了;那些与土地肌肤之亲了几辈人的耧犁耙盖藏猫猫一样藏起了身形。农村的影子仿佛都被附近争先恐后的新房高楼踩在了脚下。

他走在村子里,从村东到村西,又从村南到村北。从每一户村民门前走过。这个村子有父亲多年的心血,也有父老乡亲多年的汗水啊。父亲在任时,从2018年开始,跑资金、找领导、等审批、建队伍,先后两次才把村子主干道的土路修成水泥路。在2018年底又完成了全村煤改电工作。新修了污水管道、供水管道,并全部与市政自来水管网接通。拧开水龙头就能喝水,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被长期冻结在时间深处的农村,忘记一些东西真的不能算薄情寡义。厕所茅坑改为抽水马桶,几辈村民做梦都见不到的事,这一次,父亲想到了,并且忽略了做梦的时间。水,无论来还是去,都是久违的亲近。这是城市的模样,既然走在农村摇身变为城市的路上,就好好改变自己,去适应城市的习惯和节奏。既然接过了父亲的接力棒,他就是父亲的延长线,就必须把污水管道修下去,给水管道安装下去,摄像头覆盖全村。子承父业,父亲为村民做的一切,他义不容辞地继续做下去。

他曾在晚上无数次数过东关村的路灯,没错,75盏。也是父亲在任时留下的,他甚至清楚地记得哪盏灯是太阳能的,它在谁家的门前或树旁,一共有30盏。他喜欢这种节能的照明方式,它适合东关村,他要让它们一直亮下去。他抬头看看月亮,笑了,感谢她一直以来为东关村值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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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无数次站在曹场大坑前,这是东关村的另一个坑。近几年来村民们已用翻盖房屋的建筑垃圾填埋。但填好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却成为村民“割据称雄”的地盘。你辟一块种菜,他开一块种树,丢垃圾、盖影背墙,杂草丛生、臭气熏天。2020年末,根据县政府创城要求,通过镇委镇政府协调肃宁县城市管理局,同意在这个大坑上投资修建一座占地7.5亩的游园。这是左建永上任后小试身手的一战。一些村民占此废弃土地日久天长,突然让其交公,内心哪里舍得?他带领村两委班子起早贪黑,走家串户,或到大坑周边给村民摆道理、讲政策,谈眼前大坑的弊端,讲改建之后的美景,有的村民很快意会,有的却迟迟不肯赞同,甚至还有人闹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只好第二天再接着做工作。如此才消除了户与户的矛盾,化解了人与村的分歧,上学和生活中练就的口才也算有了用武之地,和父亲学到的工作方法和对乡亲们的爱心,起到了关键作用。做通思想工作后帮他们拆违建、除菜地,并联系县里北控城市服务有限公司清理垃圾、杂物,为施工单位进场做好准备。4月进场,6月竣工。他上任后两个月,一座有凉亭,有花草,有小桥流水,有绿树环绕的城市游园在东关村建成。每个人都可以来这里逛一逛,坐一坐,孩子们可在这里尽情玩耍,青年人工余时可在此锻炼身体,老人们可在这里聊天下棋,或唱上几段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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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建永更是经常到胡窑大坑边坐一会。这是东关村最大的坑,这个占地40亩的大坑,牵动着他们父子两代人的心力。他说他和父亲都是填坑人。不只是填看得见的坑,还有看不见的坑。填坑虽然很辛苦,但填平后让它充满生机更不易。站在那,他发现,路和坑,就是一锨土的距离。当然,这锨土要填满10米甚至更深的坑。既然农村人把土当成命根子,那就把现有的土留住。他看着路,想着路,在地上写上“路”,他发现“路”字的奇妙,是由无数只“足”合在一起形成的。好吧!召集支委和村委商议,把那些损坏的路修起来。把村里3米宽的巷路全部硬化。让更多的“足”走在路上,走出一条精品东关村的路。

创建乡村精品路线,这是当下新农村建设的重任。通过镇政府筹资,左建永把村里的墙面用宣传党建、宣传美丽乡村和乡村振兴、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三个不同的主题绘制了35幅宣传画。这是打开新农村建设的一扇窗口。他的用心在5月份县委县政府组织的参观精品路线评比中获得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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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懈怠,胡窑大坑是他的一块心病。虽然在2019年已由肃宁镇政府协调北控城市服务有限公司用建筑垃圾填埋,要求至地面2米深时再用复耕土进行填埋,恢复耕种,为期三年。但这个大坑所在位置为县里规划建设用地,它的将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左建永站在大坑中间,大坑马上就要到2米填土阶段了。他望着天上,云彩一朵朵从深秋的远方飘过来,像修补完天空后来帮他修补大坑。他忽然觉得,这坑,分明是东关村人的日子叠加起来的样子。是东关村的眼睛,土地的眼睛,村民的眼睛。他们曾种在土地里的种子正在发霉、腐烂。但,必须在弥留的大坑中打捞和确认他们一致的信念,并从即将腐烂的种子里小心剥离出芽孢完好的苗儿,放进大坑里。这是东关村的自救。

东关村是怀旧的,过去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是构成未来的材料。左建永喜欢用这句话鼓励自己。他感谢以前的领导班子,感谢村民的支持和配合。上任半年多来,他知道东关村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搭档问他:装监控省钱的方式是什么?他不说话,搬起凳子扯起电线,他们跟上。“七一”建党一百周年,他把党员组织起来,看着红旗迎风而起,他们举起右手。“八一”慰问退伍老兵,他组织党员和积极分子到老党员、老教师、老干部家中义务劳动,聆听他们的教诲。疫情反复,他安排装道闸、执勤、登记、测体温,建档立册以备查找。接种新冠疫苗,微信群、大喇叭,都不如身先士卒做个表率。事无巨细,左建永做到了。

     当下的农村,名人开路搭桥,经济文化唱戏,东关村一无历史可依托,二无经济可借靠。“耕者有其田”的日子已成为历史。他深知,中国的农村,曾像流水线一样诞生,如今,不甘于贫顿、落后,领头人的脑洞要与外界时时连通。左建永和他的父亲,时刻关注着东关村,那是他们扎根的地方。但你不能说他们不想念远方,在左建永的眼里,我看到一种焦渴,一种执念,因为他深知东关村虽今非昔比,有了巨大变化,但在乡村振兴的道路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有形和无形的坑要填。

一只鸟在深秋的树上飞过,它衔着一段树枝,落在大坑中间,左建永说:看,它也是一位填坑者。

                                                                                                                                                  本文作者:沧州晚报记者史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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