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
韩少东
妻子比我小六岁,是我的学生。考虑到娶学生做老婆不算什么光彩事，就很少和人提起；又知道鲁迅和许广平也曾是师生，心中也就有了些释然。
妻只有155厘米的个头，比我整整矮一个头颅，和我一起走在街上，就很难自信起来。但妻五官周正，属小巧玲珑的那种，整体上看，配我还是绰绰有余。我高兴的时候就对她说：你比我好看漂亮多了，她听了自然是很高兴；要是惹了我，就故意气她，对她说：你基本上属于半残废，我就是伸出一条腿来也能顶得上你！呵呵，这本来是夫妻戏言，我也是由着性子瞎说，妻却很当一回事，常常为自己没长高而叹息，甚至黯然神伤。由此我知道，妻是爱我的，她只想为我一个人长高。
其实，妻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小有小的妙处。这二十多年来，她与我同床共枕，像小猫一样卧在我的旁侧，伸手可揽，真正是小鸟依人妙不可言呢。呵呵，当然，这些话不能让妻知道，知道了就会骄傲，就会不知道天高地厚。
妻是很勤快的女人，尤喜欢家务，一个百多平米的屋子常常拾掇的纤尘不染，做饭洗衣更不晓说。她的整个身心都在丈夫和儿子身上，至于中国女排夺了冠军或萨达姆上了绞架诸如此类的事是毫不关心的，最大的兴趣爱好也就是上上街逛逛商场。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缺点，女人嘛，贤妻良母型的也应当是这个德行。可是，男人往往不喜欢这种少有情趣的女人，和这样的女人过日子平淡如水，没劲！久而久之，“蓝杏出墙”的心思也就有了。当然，这样的男人总归也不算什么好男人。这里主要是说我自己。
对妻，很难说清楚到底爱不爱她，讨厌肯定是不会的。二十多年来，一直守着妻过日子，也有打闹的时候，但很快就和好了，近些年来连打闹的时候都没有了。倒是常常半夜醒来，看着熟睡中的妻，越看越觉得恍惚迷离，越看越觉得陌生，禁不住要问：这就是我的妻吗？她为什么不会是别一个女人呢？也真是的，夫妻这种类似浮萍的东西，只开花结果，却没有根相连，真的总是给人一种靠不住的感觉。
然而，在母亲去世的日子里，我才真正认识了妻。妻穿着宽大丑陋的白孝衣，披散着头发，陪着我们韩家弟兄垂泪……我的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心里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她就是我的妻，是我们韩家的人！百年之后，还会和我合葬，然后一直到地老天荒。我的心里忽然间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就像悟出了某种人生，我发誓，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倾城倾国的女子都决不动心。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对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母亲，另一个就是只有155厘米的妻。我在睡梦中，常常会把这两个女人混淆起来，特别是梦到恶梦的时候，就错把妻当成了母亲。醒来后，依然会依恋身边这个女人。
我的妻！
